美國對經濟衰退的恐懼、不確定與懷疑

中國日報網8月10日電 英國《經濟學人》近日發表一篇報道認為，與歷史上出現的經濟衰退相比，目前美國當前并未進入衰退期，但GDP宏觀數據萎縮與微觀的就業及收入增長矛盾，讓整個社會充斥著懷疑、不確定性和恐慌。

近來，人人都處于悲觀情緒之中。投資研究機構ts Lombard 的史帝芬·比利茨（Steven Blitz）在7月14日表示，全球最大經濟體美國在今年將面臨衰退。此前一天，美國銀行發出相同警告。另外，高盛預計今年歐元區三四度的GDP都將下降。美國民眾在谷歌搜索 “經濟衰退”的次數達到新高。市場交易員們正在出售銅（代表工業狀態），買入美元（表明他們很緊張），以及預期2023年的降息幅度。

眾多因素相結合，才會產生毒瘤。為了應對新冠病毒，美國過度刺激經濟，引發境內外雙重通貨膨脹，而消費者對商品的巨大需求使全球供應鏈愈發混亂。中國試圖控制新冠疫情，因為它是所有問題的源頭。俄羅斯與烏克蘭的軍事沖突導致商品價格飆升。為了應對隨之而來的通貨膨脹，全球近八成的中央銀行都上調了利率，平均提高1.5個百分點。美聯儲在7月27日結束的會議后，在本周期內第四次加息，上調了0.75個百分點。

擔慮經濟衰退出現的根源是恐懼貨幣緊縮的后果。很明顯，中央銀行必須經濟發展中最重要的貨幣流通控制住。鑒于生產力增長乏力，發達國家的工資增長差強人意，同時通貨膨脹率太高了。不過，這樣的風險在于，高利率將直接讓終結經濟活動，而不是使其變得緩和。歷史經驗表明，這種做法并不可取。自1955年以來，美國有三個時期的利率上升幅度與今年的預期相同，分別為1973年、1979年和1981年，每次都是在接下來的六個月內出現經濟衰退。

經濟衰退要卷土重來嗎？自從2021年年中解消新冠防疫措施以來，占全球GDP 60%的發達國家經濟放緩顯著。高盛制訂了 "當前活動指標"，通過一系列指標來高頻監測經濟狀況。最近幾周，該指標數據已然放緩（見圖1）。同時，通過數據提供商標普國際對美國和歐洲工廠負責人的調查表明，自新冠疫情暴發伊始，制造業主比任何時候都更加悲觀。

然而，現在宣布經濟進入衰退期似乎為時過早——雖然不出所料，有統計學家透露，4月至6月期間，美國GDP連續兩個季度出現收縮。這種現象根據某種經驗可以算作經濟衰退，但根據其他經驗則不一定。盡管經濟基本盤仍舊強勁，一系列反常情況導致第一季度GDP萎縮。此外，美聯儲的貨幣緊縮政策尚未開始發揮作用。

大多數經濟學者向美國國家經濟研究局（NBER）求證經濟是否真的處于衰退之中。該局的商業周期數據委員會在評斷時，考慮了GDP以外的指標，包括就業人數和工業生產。《經濟學人》對所有發達國家經濟走勢的猜測也采用了類似的方法，可見許多指標仍然指向擴大（見圖2），因此很難說經濟衰退已至。

然而，隨著經濟增長明顯放緩，最大的問題是經濟會糟糕到何種地步。持樂觀態度的人士則相信家庭和企業的力量。如今，公眾對經濟的憂慮甚至超過了全球金融危機和新冠暴發時期（見圖3）。富裕國家的家庭可能仍有在疫情期間積累的約30萬億美元的 "超額 "儲蓄。根據摩根大通研究所的數據顯示，在美國，貧困家庭3月的現金余額比2019年高出70%。

此外，人們似乎對自己的個人財務狀況比對整體經濟狀況更有信心。對比1980年代中期有數據以來，歐盟國家里，超三分之一的家庭對自己的財務狀況更加樂觀。在美國，認為自己在未來三個月內無法履行債務承諾的人比例異常低。包括針對英國的英格蘭銀行和針對美國的摩根大通在內的消費者追蹤數據顯示，購買力仍然相當強勁。

各國政府也通過發放現金的方式，資助貧困群體應對激增的能源價格。歐元區政府通過支出GDP的1%的資金來刺激經濟。英國向貧困家庭提供補助。5月，英國財政研究所預計，這種支出將在很大程度上補貼貧困家庭，以應對不斷上漲的生活成本（盡管能源零售價格現在可能會進一步上漲）。

企業的做法也令人欣慰。在發達經濟體中，職位空缺數量仍然接近歷史最高水平。據招聘網站Indeed的數據顯示，在澳大利亞，職位空缺數是新冠疫情前的兩倍之多。在美國，每一個失業者都對應兩個以上的職位選擇。

因此，勞動力市場仍然供應不足。如果非要看高失業率，或許能在捷克找到一些失業率上升的證據。不過，總體而言，在發達國家組成的經合組織里，現在的失業率比新冠疫情之前更低。在一半的經合組織國家中，處于工作年齡的人口比例——這是衡量勞動力市場健康狀況的廣泛標準——在歷史最高水平。歷史經驗表明，這些數據并不指向即將到來的經濟衰退。

恐懼、不確定與懷疑

在以往的經濟衰退中，投資的減少扮演著重要的角色。20世紀80年代，由主要經濟體組織成的七國集團陷入經濟衰退期，季度GDP總和出現負增長，其中約一半源于資本支出下降。摩根大通匯總的美國、歐元區及日本數據顯示，本次經濟衰退里，投資數據有所下降，但并非災難性的。

不久之前，隨著企業在遠程辦公技術與加強供應鏈方面投入巨資，資本支出還呈現出繁榮增長之勢。如今，有人認為，企業在產能上投資過多。有人則希望保持現金流。咨詢機構“牛津經濟”對問卷、信貸條件和公司流動性等的分析后表示，在今年下半年，七國集團的投資下降的速度可能會在年化0.5%左右。這不是一個好兆頭，但僅憑于此，還不足以造成經濟衰退。在以往的經濟衰退中，投資下降的幅度更大。

不幸的是，一旦貨幣緊縮成為投資者最根本的擔憂，良好的經濟數據所能給予他們的信心則是有限的。任何新聞似乎都能傳達出經濟衰退的壞消息。疲軟的數據證實經濟衰退正在逼近。工資上漲等強勁數據則表明央行未能放緩經濟增長速度，需要采取進一步的緊縮舉措，這反過來又會激發經濟衰退。只有通脹率下降的跡象才能真正消除人們對經濟衰退的擔憂。

這種緊張的情緒未來會得到些許緩解。由紐約聯邦儲備銀行制定的供應鏈混亂指數(包括全球運輸成本等因素)有所下降。美國的汽油價格正以每周3%的速度下降。咨詢機構Alternative Macro Signals提出了“新聞通脹壓力指數”，該指數表明了新聞文章流量的增加與價格壓力的上升之間的關聯性。美國和英國的指數最近有所下降。

然而，通脹快速下降的希望幾乎可以肯定會破滅。以往食品和能源價格的上漲還沒有完全反映到總體通貨膨脹率中：摩根斯坦利預估發達國家的通貨膨脹率將在2022年第三季度達到8%的峰值。工資增長幾乎沒有放緩的跡象。各家企業在財報電話會議上，仍在討論怎么才能增加的成本轉嫁給客戶。

經濟學家獲得的大量數據有了用武之地，然而，一條古老的教訓也仍然應驗：經濟衰退很難及時發現。美國國家經濟調查局認定受全球金融危機影響的美國經濟衰退起始于2007年12月。甚至到了2008年8月，美聯儲的工作人員還認為經濟仍在以每年2%左右的速度增長。新冠疫情過后的情況尤其難以解釋。幾乎沒有人想到2021年會出現勞動力短缺，也沒有人預料到2022年的通貨膨脹會變得愈加嚴重。

這些就是對經濟發展持悲觀看法的理由。保持樂觀的一大理由則是：目前的貨幣緊縮政策剛剛開始執行。在它失敗之前，動蕩的世界經濟還有時間帶來更多的驚喜，也許甚至是積極的驚喜。